当中国诗人谈论诺奖得主路易丝·格吕克时,他们在谈论什么?汉学家米拉找到了答案

来源:中国文化译研网

作者:中国文化译研网

2020-11-12

中国文化译研网(CCTSS)会员米拉·艾哈迈德近日就美国诗人路易丝·格吕克(Louise Glück)获得2020年度诺贝尔文学奖一事采访了10位中国诗人,该采访经米拉译成阿拉伯语,现已发表在阿拉伯《新杂志》(2020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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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采访的中国诗人包括杨克、熊育群、冯娜、海男、安琪、黄礼孩、戴潍娜、施施然、潇潇、王家新,这些活跃于中国诗坛的诗人、作家们向米拉表达了各自对路易丝·格吕克的祝贺,并分享了对其作品的看法和受到的启发等。 


米拉采访进行时

米拉:美国诗人路易丝·格吕克(Louise Glück)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了,请问有人猜到是她获奖吗?大家怎么看待她的获奖呢?


杨克:继1996年之后,诺贝尔奖再次眷顾女诗人,露易丝·格丽克之前在中国只正式出版过两本诗集,发行量也不大,可以说中国读者之前很少人读过她的诗。她的写作放弃了曾置身其中的“自白派”为代表的“女性主义”标签,对于爱情,她的诗也带有辩驳与诘问。她试图恢复诗歌某种抒情传统以及细腻的表达,诺奖颁奖词写道:“因为她朴实无华的诗意之声,让个体的存在普世化”。我以为对中国诗人包括对我的启示之处,就是在个人化写作盛行的风气中,还要让自己的写作传达人的普遍情感,使“这一个”成为他人的必读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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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娜:我没有猜到是她。很多年前,中国刚译介她的作品时,我就读过她的作品,包括英文版本。诗人能够获奖,我作为一个诗人也为她感到高兴,也能体会其中的不易;另外格吕克的获奖体现了世界范围内一种文学趣味的转移和变化。总之,一位诗人的作品能通过获奖让更多的读者所知,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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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千言万语难以说清楚。我喜欢的优秀诗人和作家都没有获奖。我认为诺奖并非衡量一个优秀诗人作家的唯一标签。写作是孤独的,持久的,希望全世界的诗歌承载人类光明和黑暗的心灵史记,也希望诗人们继续探索诗歌的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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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礼孩:2019年,我通过朋友、诗歌译者柳向阳联系美国女诗人路易丝·格吕克,想把第十四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颁给她,但因为那年诗人已经76岁,年龄偏大了一些,来中国领奖有些困难,而这之前我刚给美国女诗人丽塔·达夫颁奖不久,所以在路易斯·格吕克的身上犹豫了一下,没有因为她来不了中国而坚定把奖颁给她。现在她获了诺贝尔文学奖,为她高兴,祝贺她,但也为自己错过她而多少遗憾。路易丝·格吕克的诗歌有很强的抒情性,散发着学院的气息,她的语言很有天分,既准确、到位,又在形象感上游离开来,在语言的意外之处释放出精神之光。路易丝·格吕克的写作,涉及生命、死亡、爱、性、绝望等题材,她对诗性的拓展有柔韧度,婉转中有冷峻的东西。从自然景物到生活场景,再到宗教层面上的探索,她的诗歌都散发出纯净的气质。她善于从古典出发,在现代处显山露水。当今,美国的好诗人比较多,今年给路易丝·格吕克既意外又正常,评委也有自己的偏好,但继鲍勃·迪伦之后,很快又有美国诗人获奖,从中我们看到瑞典人对美国文化的倾向,也看到在全球语境中,美国文化处于某种优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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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潍娜:诺奖近年的颁发背后都有一定的“意图”,比如颁给鲍勃·迪伦似乎在昭示着文学边界的拓宽,颁给格吕克则是在文学空间日渐被挤压的颓势之下,对落得名声、金钱两手空空的欧洲传统下的诗人的一种护犊子。毕竟,在她获得诺奖之前即便是在诗歌圈,知晓格吕克的人少之又少;毕竟,这个时代,格吕克代表了大多数诗人的命运。不是每个诗人都能活出鲍勃·迪伦的人生行为艺术,或者如阿特伍德般文学影视双丰收,亦或者像阿多尼斯般成为代表社会宗教话题的公共声音,绝大多数诗人还是和格吕克那般混在几近边缘的诗歌圈,写着没有多少人会去读的诗。99.9%的优秀诗人是为0.1%的伟大诗人而活的。这99.9%是堆积出文学祭坛的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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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然: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男诗人对诺贝尔文学奖的关注度,要远远大于女诗人。这几天在朋友圈看到的有关诺贝尔文学奖的言论及消息转发证明了这一点。我读露易丝·格吕克的诗不多,仅在翻译诗刊上读过几首,这几天人们大量转发,我又认真读了一些,总体上,没有前面两届诺贝尔奖女诗人的作品所带给我的强烈冲击感,比如赫塔·米勒的尖锐和力量,维斯瓦娃·辛波丝卡的智性与幽深。但路易丝·格吕克的诗最大特点是,呈现出了个体灵魂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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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我很喜欢格吕克的诗。她获诺奖我很高兴。因为在诺奖得主的历史上,又多了一位优秀的女诗人。毕竟在这个奖项中,女性一直是少数。我不会去猜花落谁家,虽然每年都有人去设计这个猜测游戏。我觉得一个诗人、作家把东西写到极致是最重要的。比如卡夫卡、博尔赫斯等,他们没有获诺奖,但人类文学史上,不能没有他们。获诺奖有偶然性,花落在谁的头上都是值得祝福、祝贺的事。所以我祝福和祝贺格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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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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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艾哈迈德(Mira Ahmed),埃及中国事务研究员、青年汉学家、文学翻译家和作家。毕业于艾因夏姆斯大学中文系,已发表译作包括毕飞宇的《推拿》、鲁迅的《狂人日记》《伤逝》、劳马的《心里话》等,同时翻译王蒙、贾平凹、魏微、熊育群、王小波等中国知名作家的中国短篇小说、散文及诗歌刊登于埃及文学新闻报、开罗报纸、多哈杂志等阿拉伯知名报刊杂志。2017年翻译《推拿》获得第三届文学新闻报的最高翻译奖,2019年翻译石一枫的《世间已无陈金芳》获首届全埃中国当代小说青年翻译大赛一等奖。2020年米拉翻译的《这边风景》(王蒙著)等中国文学译作在阿联酋等阿拉伯国家出版。


责任编辑:罗雨静